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见习记者马庆隆
傍晚，杭州塘栖古镇晚风习习，游人如织。广济桥边的石阶上，一个男子面朝京杭大运河而坐，拿起吉他轻轻弹唱。
他弹“理想”，他唱：你总是诱惑着年轻的朋友。
他弹“佳佳”，他唱：佳佳，我们都向爸爸妈妈认输吧。
他弹“我曾用心爱着你”，他唱：生活很累，但要继续。
弹唱者今年35岁，来自福建，他给自己起名叫“瓶子”，他另外一个身份，是塘栖古镇“好看饰品店”的老板。“古镇其他商铺的老板都知道，这家店的老板会唱歌。”瓶子说，他年来到杭州，四年时间，边开店边唱民谣。
年，他开始尝试在短视频平台上直播。今年3月，他把舞台挪到广济桥旁的石阶上，石阶就在自己店铺的斜对面，只有10多米的距离，“用广济桥做背景，很好看，可以吸引观众。”
开着小店，唱着自己喜欢的歌，“瓶子”的人生似乎是很多人向往的诗和远方。
只是现实的滋味究竟如何？
8月25日晚，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走近了瓶子，一个爱唱民谣的小店老板。
1】“音乐是个出口”
人们总能从歌声里听到自己
19:00，广济桥的灯光亮起。
“唱民谣的瓶子”的直播间开始热闹起来，一直有听众留言点赞。有人会听着瓶子的歌，直到22:00古桥灯光熄灭，天边星光初上。
“谢谢主播的歌声陪伴”“不早了，听完歌该睡了”……看完最后几条弹幕，瓶子按下了直播结束键。
有粉丝听完瓶子的歌，专程来到广济桥边。
“有个上班族下了班，带着妻子，从萧山开车一个多小时过来，两人坐在石梯那儿，听我唱了一晚上。中途他听得很伤心，想要走，他妻子说，留下听完吧。”
“还有个哥们，从湖南来杭州出差，就住在河对岸的客栈里。离开那天，拎着几瓶啤酒过来找我，说这几天的夜里，谢谢你的歌声一直在陪我。”
瓶子说，他和很多听众一样是感性的人，感性的人大多喜欢民谣，因为民谣简单真实。“民谣就是这样，人们总能从歌声里听到自己。”
15岁读高中那年，瓶子自学了吉他，他笑称，“那时候男生学吉他，不都是想引起女生的注意吗？”瓶子的中学时代和很多男生一样，有吉他，有喜欢的女孩，也有校园小说。“瓶子”的艺名，源自小说《盗墓笔记》主人公张起灵的绰号“闷油瓶”。“中学很迷这小说，拿来做网名，用着用着就习惯了。”
夜里表演的瓶子，调整了自己的作息节奏。他一般在夜里10点多结束直播，有时为了满足听众需求，也会唱到夜里两三点。
回到家，另一部分的工作才刚刚开始：回看当晚直播，剪辑出自己满意的片段，然后挑选、练习第二天弹唱的曲目……一阵忙活后已是后半夜，再起床，就是次日下午两三点。
瓶子的妻子小刘，给家里买了个遮光窗帘，“白天一拉上，屋里全黑了，可以睡得沉一些。”
瓶子喜欢夜晚，“夜晚给人安静和灵感，我就在夜里写写歌。”他也利用夜晚，去熟悉直播平台规则，学着剪辑视频，琢磨视频里的特效和花字。
2】从厦门来杭四年
音乐和小店都是为了生活
对于瓶子而言，每天的生活就像吉他的和弦一样，叠着不同的音，但不冲突。他说，“音乐和小店，都是为了生活。”
“好看饰品店”瓶子和妻子小刘经营了四年，大部分时间，两个人都在店里，要么穿珍珠，要么编绳，要么为游客挑饰品。空闲的时候，瓶子就在店里弹弹吉他，唱歌给小刘听。
老板娘小刘喜欢开玩笑，“距离产生美，以前很痴迷，现在只能说习惯了！”
小刘是河南人，曾经在北京一家杂志社做平面设计。年，她从杂志社离职，拿着补发的薪水游了大半个中国，去了新疆、西藏等地方，最后在厦门遇到了瓶子，两人开始交往。
年，瓶子带着小刘从厦门来到杭州，在塘栖古镇落脚，慢慢撑起这个10平米左右的小店。
小店一开始专卖珍珠项链和手串，慢慢也卖起了其他饰品和玩具摆件。
诗意的背面，也有现实的无奈。
年，瓶子在短视频平台上说，“不间断地下雨，加上疫情，景区一点生意都没有，难搞哦。”
今年，生意还是不太好做，瓶子尝试做些别的事情补贴家用。他开始带徒弟，教十多人学吉他弹唱。
“吉他上有任何不懂的，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瓶子说自己教学的价格在乐器培训市场里是“良心价”。
小店经营暂时遇到困难，目前的状态只能勉强支付房租。
老板娘小刘却表示，喜欢现在的日子。小刘跟着瓶子学会做手工饰品，并不后悔当初从杂志社离开，“疫情之后，这里游客确实不如刚来那两年多了，生意肯定受影响。但我还是会坚持下去，不管什么事，都要学着做到极致。自己选的生活，虽然不容易，但是不觉得有什么遗憾。”
3】守住慢生活不易
隔壁店员小姑娘：我感觉打工好辛苦，不想长大
“塘栖这边的生活，一个字，慢。人际关系也很简单，熟人都是附近的店员。”
刚说完，一个18岁的女孩蹦蹦跳跳来到店里，她前不久刚来到附近一家“找名字”的小店打工，就来这里买了几个珍珠耳饰，因为和老板娘是老乡，一来二去成了朋友。她找老板娘倾诉，“我感觉打工好辛苦，不想长大了。”
小刘笑着说，“你以后也去开个店，开个店就长大了。”
8月25日的傍晚，塘栖古镇下起了小雨，夜空中伴着闪电。天气不好，瓶子无奈取消了当天的直播。
饰品店门口，一个专程来听歌的粉丝神情失落，“好遗憾啊，今天不能听老板唱歌了。”
“也许是遗憾，也许是惊喜。下雨了，你能多陪我们聊聊天了。”老板娘小刘说。
有时候瓶子也想过把直播唱歌当成谋生的手段，但他很快劝住了自己：“直播间的打赏并不多，其实我也不指望这个，我直播主要还是想唱歌给大家听，跟喜欢音乐的人交流。”
未来这个店会不会一直开下去？未来还会不会继续唱自己喜欢的民谣，继续写歌继续弹唱？
“瓶子”和小刘都没给出很确定的答案。
世界那么大，未来那么长，要是给未来的生活都过早地界定好了，人生是不是也会少了另一种意义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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