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林不会吃惊于这条街上发生的事情。…在数不清的涌动中悄然穿过那些不露形骸的东西。
——雨果《悲惨世界》
蒂娜的裸体爱德华·韦斯顿摄年人类年发明摄影术以来,涌现了无数的摄影佳作。在自己有限的读图范围内,留下不可磨灭之深刻印象的也应该有几十幅。如果让我选五、六幅的话,它们就是我理解的如下几幅图片。
有时候突发奇想,假如人类没有发明摄影术,人类的记忆就只能限于文字和绘画。那么,人类关于记忆的体验该是多么的寂寞。摄影,给了人类关于曾经存在曾经发生的时间和空间以证明。不仅如此,它还以超现实的形式在某个高度更接近真实,拓展了人类关于心理和观念的体验。《蒂娜的裸体》以影像的纯粹之美,令人开始对人体摄影持一种尊重,让人们认识到了人特别是女人才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万物之灵。
子弹带、玉米和吉他蒂娜莫多蒂摄年
蒂娜拍摄的《子弹带、玉米和吉他》,象征着斗争、艺术、劳动。显然,她的摄影理念和她的老师爱德华·韦斯顿不同,她虽然接受纯粹的形式美,毕竟,她还需要实实在在的内容。所以,她的《子弹带、玉米和吉他》成为最初的观念摄影。它揭示了人类的活动不过如此——战争与和平、劳动和艺术,做爱、生育,死亡。
阿尔弗雷德·艾森施泰特摄于年的《胜利日之吻》是人类灾难过后的一场狂欢,是正义战胜邪恶以后的情绪释放。狂欢之后归于平静,而世界依然动荡不宁。人类的健忘使其缺少了反思能力,哪怕有了摄影图片的佐证,善意的反思也如大浪相激被抛上岸边的泡沫,旋即蒸发。更美丽的是关于接吻的男女,关于摄影师是抓拍还是摆拍的传说。时隔多年,图片中的男人和女人,在子孙满堂以后寻找过去时的座位,给图片承载的故事平添一份传奇。
菲利普·哈尔斯曼拍摄于年代的《达利的骷髅》,画面由7个女性的裸体组成,凹陷的黑洞,是两只曾经的眼睛,美女的脚构成了骷髅的牙齿,乐于表现记忆和潜意识的达利表情凝重地在画面一角陷入了沉思…20世纪,诗人和画家都不再津津乐道讲述故事,他们把模糊和真实、思想与灵感纠结在一起然后撕碎。我不知道哈尔斯曼是否读过中国古代一个叫枚乘的文章,枚乘说:“皓齿蛾眉,命曰伐性之斧”。或许中国人欣赏如此超现实的摄影作品,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话,而它作为摄影作品真正要表现的是什么,未必与枚乘暗合。
上访者李晓斌摄年11月
李晓斌摄于年的《上访者》,以现在的眼光来欣赏,它很“黑色幽默”。摄影图片,如果离开了它产生的时代和土地(环境),真是不可思议。而一经与那个时代那个特殊的环境相联系,它立即意义尽显。无疑,李晓斌是才华横溢的摄影师,他有一双发现的眼睛,即便如此,我也不得不说,他的运气真好!
奥玛依拉的痛苦富兰克福尼尔摄年
与其说奥玛依拉的痛苦,倒不如说是人类的痛苦。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,生命在灾难面前是多么脆弱。没有比人看着人遭遇灭顶之灾而无能为力再绝望的了!而另一位摄影记者凯文·卡特就没有富兰克·福尼尔这般幸运了。
凯文·卡特获普利策奖3个月后,于年7月27日夜自杀身亡。人们有理由探讨摄影的伦理道德,凯文·卡特也有理由坚守自己的职业道德。我想说的是,切莫动辄就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对他人指手画脚。一方面是善良的人们不自觉地占据了制高点,一方面是借指责他人刻意抬高自己。谣诼构筑的语言暴力,如喷发的火山,同样可以令生命嘎然而止。到今天,我依然为凯文·卡特的自杀而惋惜。
希望从今以后,人们的凝视不再是“玩偶的凝视”。假如安妮·弗兰克在天有灵,她一定会凝视面对恐怖和死亡的奥玛依拉,而且她的目光一定绽放着令人悲伤欲绝的人性的光辉!她一定有强烈的共鸣,那种超越人祸超越天灾的共鸣。
人类已经意识到了只有一个地球,如何在这个唯一适合人类生存的“村”里体面地活着——没有战争,没有饥饿,面对灾难,能像12岁的奥玛依拉那样镇定、那样坚强、那样求生!但愿摄影师总是有拍摄到美好的运气,同时祝愿摄影师永远没有拍摄灾难的机会。读图时代,我常常想起波德莱尔的《恶之花》——
天边那迷蒙的快乐将会消逝
宛如苍穹深处的空中精灵
爱略特·厄威特摄《玩偶的凝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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