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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5个西北男人一开口,所有人都流泪了

来源:吉他 时间:2023/5/23

教父、殿堂级、榜样,

是观众和媒体常给野孩子乐队的标签。

这支成立于年的乐队,

笑称自己是“中年男子合唱团”,

乐队核心是排练,吃面,踢毽子。

早在年初,

野孩子就是中国独立音乐圈的领头人,

他们创办河酒吧,

让全国独立音乐人有了共同的据点。

后来经历了乐队解散,成员去世,又重组,

现在5位成员,集体生活在云南大理。

他们的生活,

让人看到了中年男人的另类生活样本。

摄/张扬

自述张玮玮编辑陈子文

在北京生活了15年后,年,我和郭龙把北京的房子一退,收拾东西彻底搬到云南来了,那年我俩都37岁。

到了云南后,重组后的野孩子乐队开始了规律的排练。

乐队5个人,3个摩羯座。

我是乐队的手风琴手。

佺哥是乐队的灵魂人物。

我从来都管张佺叫哥,佺哥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唯一配得上“智者”这两个字的。他身上有特别强的古人的风格,朴素、简单,从来不碰他不需要的东西,行动永远在语言表达的前面。

排练时和生活中的郭龙

郭龙他一直是打手鼓。我俩从小生活在一起,现在还是从我家阳台能看见他家阳台。

打鼓时和上树摘果子时的武锐

武锐是乐队的鼓手,他是现在乐队的唯一一个独身,我觉得他是属于硕果仅存的能体现中年人多样性的一个样本。

他以前是做摇滚乐,后来去法国待了5年。

现在和年轻时的马雪松

乐队的吉他手是马雪松,弹的是低音吉他,他是一个特别特别守时的人,也是乐队的三个摩羯座之一。

有一个人评论乐队,说我们乐队只干三件事:排练,吃面,踢毽子。

野孩子有很多标签,什么“殿堂级别乐队”。殿堂级,这个我比较讨厌,谁是殿堂级的?我觉得臭不要脸的人会觉得自己是殿堂级,反正野孩子不是。

但是,野孩子在做音乐这件事上,特别没问题,配得上“榜样”这个词。

我是从20岁就开始拿野孩子当榜样,从来没有怀疑过。

23年前,野孩子的开始

年,张佺和小索(索文俊)在杭州成立“野孩子”。

佺哥年出生在兰州,18岁时已经开始学乐器,吉他、贝斯。他以前在青海工作,后来又到成都、杭州,做过长途汽车售票员,也在夜总会、舞厅里面当过乐手,伴奏。

张佺和小索

《黄河谣》

曲/词张佺

野孩子写歌主要分两种方式:一个是改编的民歌;还有就是自己写歌、创作。《黄河谣》是野孩子传唱度颇高的一首歌,很多人以为是民歌,其实是张佺在西湖边写出来的。

佺哥说,那时七八十年代,他们听很多国外的摇滚乐,港台的流行音乐,也听到很多民工唱“花儿”。花儿是西北民歌的一个类型,主要特点就是即兴、对唱。至于怎么样去把这种来自于黄河流域的传统民歌,和现代音乐很好地结合在一起,试试看。

于是,张佺和小索辞掉了夜总会的工作,回到兰州,开始野孩子乐队的创作。

玮玮和郭龙挤进“野孩子”

我第一次看野孩子演出,97年,野孩子去兰州演出。

张佺和小索两个人,黑T恤黑裤子,光头,站在地上,腰是直直的,眼睛很亮,唱着“他们说我的脸上沾满灰,他们说我的歌有谁来听?”

我和郭龙坐在第一排,特别震撼。

看到野孩子,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乐队可以是很正的,而且是中国人本土的一个东西。

回族的“花儿”,生活里到处能听到,但从来没想过它有什么意义。是野孩子把我们身体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给提炼出来,摆到我们面前,告诉我们:这是有价值的。

《野孩子》

曲/词张佺

他们说你的脸上沾满灰

他们说你的泪在天上飞

他们说你的家在山野里

他们说你的歌有谁来听

唉咿呀咿呀,咿哟

不要问山高路远我是谁

不要管太阳下面我信谁

不要说冷了饿了我恨谁

不要等花开花落我爱谁

我和郭龙决定,追随野孩子的步伐,去北京。

跟家里彻底闹翻,年7月26号到的北京。

野孩子从来没有邀请过我加入,是我硬挤进野孩子。

到了第一件事,就是找到野孩子在哪。后来我就搬到小索家隔壁,他们练什么我就练什么,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,反正完全按照自己是克隆人。

西北人,看到有西北小孩过来,本能地就想怎么照顾他,保护一下他。特别明显就是张佺和小索就对我和郭龙有了那种责任感。

有特长时间,我洗衣服全是去小索家洗。交房租交不上的时候,然后也不好意思说,小索就会问我说是不是要交房租了?我说是。然后问我有钱吗?没钱给我几百。

玮玮与小索张佺、小索、张玮玮

后来张佺小索说,乐队想扩大,说键盘会吗?我说会。然后他说手风琴会吗?我说会。

那会我其实根本从来没碰过手风琴,然后让我爸把我的手风琴寄过来。我一晚上没睡觉,把那歌练了两天。演出了一次,我就加入野孩子,那曲子现在是我们每次的开场曲《死之舞》。

《死之舞》

这是一首古老的欧洲民间舞曲,澳大利亚乐队DeadCanDance也演绎了这首乐曲,野孩子非常喜欢这首舞曲,也喜爱这支乐队,所以取了这个中文名字来命名这首乐曲。

创办河酒吧,中国一代独立音乐人的摇篮

佺哥小索,他们带着野孩子来到北京,野孩子的音乐在北京扑出去了,让很多人承认,然后感染了很多人,影响了很多人。

河酒吧是张佺和小索就是商量,大家有个地方排练、演出,然后如果酒吧能招来点酒客卖点酒,挣点钱,大家生活都能好一点。

但是没有想到酒客没招来,把全北京的摇滚青年、文艺青年全给招来了。

一堆人光听音乐就听一晚上,一直听到天亮,然后早班公交车回各自的村子,折腾这么一晚上,成本也就在十块钱以内。

河酒吧摄/安娜某一个早上的河酒吧门口摄/安娜河酒吧摄/安娜大年三十的河酒吧摄/安娜小索摄/安娜

晓利(万晓利)、小河,每周来演一次。民谣歌手冬子,还有赵已然,还有摇滚乐队也来演,像以前的舌头,潸然、布衣。

那时候北京的地下音乐比较丰富,但当时都没有分类。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以后,我们才给这些音乐人来归类,他是民谣,或者他是摇滚乐。

那会儿的老的那拨摇滚乐队,没有谁没喝过小索请的酒,喝醉了就去小索家住,经常一住就三四天,一拨一拨的。

现在大家都有钱了,但其实没了的东西,可能就是一帮穷小子在街上展翅飞翔的那种自由。

后期,人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复杂,好多问题就出来了,我们的生活、排练都受到影响。

年“非典”一来,佺哥和小索就决定解散乐队。

年,小索生病去世。

《石头房子》

曲:张玮玮词:尹丽川

《石头房子》其实是写给小索的。小索最后埋到了兰州边上的一个山上,他的墓地是石头做的,特别像一个小房子。野孩子其他成员们,有时间就去看看,打扫一下墓地,然后陪他抽根烟,喝点酒。

乐队解散,小索去世,人生最黑的那几年

小索的去世,反正对张佺影响也特别大。

他一个人背着冬不拉,从兰州出发去西藏,从西藏到云南。他在路上写了首歌,那歌听得我都快哭了,他说“北风抽打在身体和心上,远行吧远行”。

他是那种山高水远的那种独行,我们在北京煎熬的是另一种苦行。

乐队成员回兰州给小索扫墓

野孩子解散了以后,我落差特别大,那几年过得特别黑。

我05年有一整年,晚上完全不睡觉,等到整个城市睡觉了,然后出去溜达。没办法,你得自己来面对生活里特别黑暗的那部分。

我现在想起来黑暗的日子太短了,我觉得人最好是一路黑到40岁,你的绝望越深,你从绝望里面出来的时候,你自己才会越好。

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间,我感动得快哭了

从年,我就开始自己写歌,真的是每天自己跟自己说话,脑子完全不停。

年我已经在北京完全解决了我的生活所有问题,工作排得满满的,开始做话剧,认识了新的领域的人,然后有了女朋友,准备结婚,人干干净净的,我把自己捋顺了。

然后09年我们来丽江演出,就遇到佺哥了,一见着面也特别舒服。

佺哥一个人在束河租着一个大院子,漂亮得不得了,院子中间一棵苹果树,一棵梨树,佺哥就爬着梯子给我们摘苹果。

他也捋顺了,我们坐在那,感觉特黑暗的那些拧巴的东西都过去了。

但是那个舒服有点像,独立的几个人的关系。我们属于一个圈子、来历一样而已,但已经不是野孩子的那种紧密。

张佺家的院子大理

我们在他新家,坐着喝茶,互相有点客气。然后我是瞎走,我走到去二楼的楼梯口,感觉像被雷劈了一下:从第一个台阶到上面,贴满了我们当年演出的照片。

一下子,野孩子那种感情全部都给唤起来。佺哥他不像我们,佺哥是从来都不说的,就是一个不太表达自己的人,你怎么去理解他?

从那次以后回来,我就开始有点着急,还是想西北的这些老兄弟在一起,多好。而且特别明显能感觉到佺哥也是这么想的。

野孩子重组,

西北老兄弟们重新在一起,多好!

慢慢地我们就开始以张佺、张玮玮与郭龙这个组合开始接演出。一直到年西湖音乐节的演出,他们说找你们来演,但有个条件,你们得叫“野孩子”。其实就是这些圈里的朋友,都在想办法让我们恢复。

从那天起,就算野孩子重组了,我们三个人。

年,马雪松加入野孩子。

年,武锐也来了。

乐队重组三人时期乐队重组四人时期乐队重组五人成行摄/张扬

老马加入乐队的故事是个段子,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:

“以前野孩子是偶像,经常会去看演出。我跟佺哥正式认识是在丽江,佺哥就听我唱了几首歌,

过了几天他给我打电话,他说,‘老马,你有没有时间到我家来一趟’,我就去了。

去了以后没有寒喧,也没有水喝,直接递给我一把吉他,他说,咱俩玩会儿,我就紧张得……我抱着吉他,我俩坐了半个小时特别尴尬,也没有弹出来。

后来是到大理,进了乐队。”

《鲜花只为自己开》

曲/词马雪松

这首歌词的创作来源于一部哈萨克电影,小女孩被小朋友们欺负,哭着跑向爷爷,爷爷对她说:因为喜悦流下的才是眼泪,因为悲伤而流下的不过是又咸又涩的水而已。

马雪松说他喜欢这种豁达的人生态度。不惧不迎,这也是整首词想表达的。“人到中年一回头,那些浓烈的片段似乎都没那么要紧了。一碗舒服的面,一段温和宜人的情谊,这些反而是更值得回味的。”

武锐那时从法国回来不久,刚来大理,“有一天我就在人民路上溜达,路过九月酒吧,听见有人在听野孩子,扒门口一看,看到他们四个人在里面正在喝着茶排着练,一下子回到了年河酒吧的时候,就这样加入,也是因为野孩子留在这。”

年,野孩子成立20周年演出,我们把工人体育馆做成像一个剧场,舞台上铺满银杏叶,很怀旧很温暖,同时又很端庄。

那天,底下的观众好多都是当年河酒吧的老朋友,基本能来的全来了,感觉就是一个无数人青春的一次大party。

我想不出来还能有比这更好的集体。

20多年,我的青春。我是这么理解人生,人一辈子能做多少件事?你能把一个事做完就行了。

张佺和女儿黄豆、儿子青稞在大理张玮玮和郭龙马雪松和武锐在大理古城街头

5个中年人,干干净净,继续前行

我们乐队重组到现在,快四年了。

野孩子23年,《大桥下面》这其实是我们第一张录音室录制的专辑。一部分是乐队早期写的没有发表的歌,还有一半是我们到了云南以后写的新歌。乐队每一个人都开始为乐队创作。

云南给我们的影响其实挺大的。以前野孩子的东西都是很强烈的,吉他都是很铿锵的那种,会变得舒缓,变得悠扬。

佺哥也成家了,有两个孩子。其实他以前是很犀利的,他现在变得平和,也变得开放了。

但是人在不一样的年纪,情况都不一样。我现在有点觉得就大理这生活,太温润、太美好。在大理你是被一个梦幻的氛围给包裹着,所有的事情都风轻云淡。我周围很多朋友觉得每一天就是窗户边一坐,一杯茶一泡,这么看着云,一天过去就行了。

前几个月,我们刚进行了一轮新专辑《大桥下面》的巡演。这回巡演,我一路就在想我在大理的生活。在上海演出时,我那几天在上海天天坐地铁,好真实啊,人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面。

我从巡演回来,做的第一件事,把我家的沙发扔了,把我家所有的软的东西全部都去掉了。

做音乐的人,需要你真的大脑疯狂,把自己逼到绝路上,才能找着东西。创作几乎就是一个,把自己灵魂撕碎从里面掏东西的过程,一个没有没有尽头的工作,所以你必须得时刻保持警惕。

野孩子与音乐人李志、老狼、周云蓬

就像佺哥说的:

“整个音乐发展它有趋势,再过50年,可能就没有像我们这样弹唱的音乐了,全部都是电子乐。

从95年到现在,观众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,一代人跟一代人的审美、听音乐的方式完全不一样。你要我们去完全适应这个变化,这个难度太大。

但面对这个年代的一个生活方式,也会触发我们对生活的理解和看法。我们把我们自己的这样的一个观点、一个审美,通过音乐能表达出来,你只能做到这个了。”

《眼望着北方》

曲/词周旭东改编、演唱/野孩子

在我的理解当中,野孩子的音乐应该是一种野草般的荒蛮和茂盛,作为一个普通人,在可能平庸而灰暗的生活里,有发光的机会吗?——张佺

我们几个人其实都是跃跃欲试,都想玩一点不一样的东西。像武锐他有自己的打鼓方式;他喜欢的是摇滚、雷鬼、电子,老马是另外一种风格;我喜欢中东乐器,电子乐。

这些要结合在一起,它很难,也很庞杂。每个人的自我的东西和集体的东西,都有不和谐的地方。

我反正我相信,这几个人还有话想要说,还有东西没玩完,然后佺哥还是会帮助我们把东西整合好。

所以下一张专辑肯定会特别难,会进行得特别痛苦,相信也会更有意思。

只能尽量地去跟大家接轨了,实在接不上,其实也没关系。我们下了台,也不是说明我们就做得没你们好,我们的音乐就变差了。

没人听,音乐也可以很好。

部分图片由野孩子提供

部分图片摄影:满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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