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文学杂志诗歌编辑,让我给他一张清晰近照、简介及相关个人信息。一听这话,我知道好运来了。可是,还没高兴一分钟,我就在心里说,完了,你去哪里找清晰近照。
直接告诉对方没有,等于自绝后路,乱了好半天,终于从QQ相册刨出一张来。
“只这一张代表颜值巅峰的,看看行不?”我将一张前几年去蒙自碧色寨拍的生活照发了过去。
说这张照片是颜值巅峰时拍的,绝不是信口雌黄。它曾经被我用来测与明星的相似度,结果令人大吃一惊:我的长相与陈红,竟然有百分之四十的相似度。陈红是谁?大名鼎鼎的导演陈凯歌夫人!我不追星,并且我喜欢的女演员,是湖水一般通透干净、自在逍遥的周迅和清纯灵气、气质独特的“神仙姐姐”刘亦菲。可陈红毕竟是“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”的内地殿堂级美人,长相能与她相似,说明我先天条件也许没那么不堪。虽然我知道,这张经“美图秀秀”滤镜和“美图配方”修饰之后的照片,既高级又不大真实,却在一些时间,让我兀自欢喜。
我很少有单独的照片。就是合影,也十分有限。甚至连和家人一起拍的,也不多。
印象中,我们家住老屋那些年,在最显眼的那面墙上,一直挂着父亲做的三个檀木镜框。镜框里面贴满了照片。那些照片,除了一张父亲的单人照,是相馆的上色师傅加工过的彩照,其余都是黑白的。镜框的边缘非常光亮,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,它们被爱干净的母亲擦拭得一尘不染。我总是在母亲取下镜框放来桌子上擦洗或替换照片的时候,一张一张挑出来看。
后来我发现,每一个镜框背面,都有一大个信封,里面装着厚厚一沓照片。有许多,记录了父亲开火车、扭螺丝、加煤炭和与同事交谈时的画面。我的父亲真是一个美男子。
家中照片那么多,竟然没有一张是我的,这让我一度怀疑,我并非父母亲生。
关于我在婴幼儿时期,没照过相这个事情的缘由,我没有打听过。但疑问是有的。如果家境贫寒,拍不起,那么这个理由显然不成立。因为在家人的照片里,根本见不到一丝一毫穷困的影子。记得有一张大姐两三岁时的全家福,每一个人的面庞健康而饱满,尤其令人惊艳的是,父母和哥哥都穿着高帮帆布鞋。50多年前,那段晦涩的时光,我的亲人,身上竟然有着美式复古风的装扮!
我的第一张照片,是大姐带我去老县城的国营相馆拍的。大姐那时已出落得水灵灵的,不,大姐一直都水灵灵的,她完美地遗传了母亲的高颜值。
照片里的我,身穿白色碎花连衣裙、足蹬花灯芯绒“老倌儿”鞋,怯生生站在大姐近旁。我们的背后,是阔达的天安门广场。大姐牵着我的手,笑颜如花。我没有笑。我现在忽然想,拍照之前,我也许顽强地反抗过,甚至在某个时刻,像小兽一般嚎叫。我的内心如此脆弱,如此倔强,以至于抗拒着与摄影机的对视,抗拒着单独站在以天安门广场为背景的幕布前,哪怕只是几秒钟的时间。
那会儿大姐几岁,我几岁?我全然不知。
我有第二张照片的时候,大约已经是四五年级的学生了。照片里的我,立在油菜花丛中,双眉紧蹙,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二姐也在那个位置拍了一张,和高挑明丽的二姐相比,我干瘦,羸弱,相貌平平。
照片里的我,有着被时光钟爱的愁苦与忧伤。我不知道,这一种愁苦与忧伤,是不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,以至于,在漫长的岁月里,即便有那么多快乐的时刻,它们也总会不经意浸泡我的心。
我不喜欢照相,也不喜欢照镜子。
在相当长的时间里,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。即便偶尔,初中同学遇到我,和我打招呼时,会说,“嗨,我们班的山口百惠!”我照样不知道我真实的样子。我认为我是丑小鸭,身上仅有的一点光芒都被别人的阴影遮盖了。直到很大了,大到18岁,在昆明翠湖南路的一家影楼,一个清瘦的中年女子,在给我拍柔光相时,忽然和我说,小姑娘,你化了妆,真是好看。
为什么是化了妆,才好看?不化妆,就一点也不好看吗?
那一次拍的柔光相,总共两张。都是半身像。一张是穿军装、戴盘盘帽、长发披肩怀抱吉他的半身侧影照。它很好避开了我外貌的缺陷,显得我鼻高挺梁、轮廓分明;而那垂眸含羞万事不知的样子,又清冷又温柔。另一张,则是穿着从青年路淘来的黑底白花半袖蝙蝠衫拍的正面半身像。照片里的我,十指相扣,紧贴下巴,像一个沉思者。舍友段一见,说我好似港台明星。那一阵,我天天泡“新建设”电影院看琼瑶剧,冷不丁被我们班最漂亮,也最会打扮的段同学这样一讲,恍然间觉得,照片里的我,有着恬静如水的吕绣菱的某种神韵。
这两张照片,后来加洗了好几次,都被同学要走了。留给我做纪念的,也在快毕业的时候,连同《圣经故事》和几本文学杂志,不翼而飞。
我不好意思问是谁拿走了,应该也问不到。毕业20多年后,因为一次聚会,引来同学们对往事的追忆,我才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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